为爱存在

动感超人！

　作者：雪飞扬 [作者文集]　日期：2006-2-14 15:33:30



只有在乡下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过年滋味，家家户户红彤彤的春联，街头巷尾三五成群的小孩围着点鞭炮，嘻嘻哈哈地笑。乡下也只有过年时最热闹，进城打工的人都回了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拉家常，那情景特温暖人。
　　每到过年我必回乡下去感受难得的年味。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围着看春晚，一个奇怪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朵里，这大过年的，会是谁这么扫兴？母亲说：“别问了，他是个疯子，说了败兴。”可我的好奇心太浓了。我竖着耳朵听，靠疯子半哭半唱的哭诉于是就拼凑起这段心酸的故事。
　　疯子原来的名字叫何东，是个退伍的伤残军人，他现在是“五保户”。疯子口中念念不忘的妻子其实已经离婚了，她叫吴兰。
　　三十年前，何东和吴兰是人人羡慕的一对。两人一起放牛一起砍柴，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两家人对两人的关系也持默许的态度。何东参军三年，吴兰在家一心一意等，多少人踏破门槛，有钱的，有势的，有学问的，有长相的，她一概不动心。三年的时光如流水飞逝，何东胸带大红花，在县长大人的护送下，敲锣打鼓风风光光的回来了，村里还召开“向何东同志学习”的大会，原来何东在部队荣立三等功，他也算衣锦还乡了。不久，他们如人们所期望的喜结连理。在那个寻找英雄，崇拜英雄的年代，吴兰感到莫大的荣幸，她对自己的婚姻说不出的满足。
　　结婚三年了，吴兰的肚子还是不见动静。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了。况且何东也不象他们想像的那样捞个一官半职，整天在家游手好闲，越来越胖。吴兰一个人放牛，种地，砍柴，越来越消瘦。最后，也不知从谁的口中居然传出何东是个废人，在部队中受伤了，那个三等功就是这个伤得来的。人们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吴兰，说吴兰这人爱慕虚荣，就因为这个三等功才嫁给何东的，以为何东会因为这个三等功而捞个一官半职，然后坐享其成当官夫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尽管人言恶毒，吴兰不顾这些，她依然咬紧牙关勤勤恳恳持家。她想用时间证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结婚前，村长早已和她挑明何东在部队受了伤，不是完整的男人，让她再找个好的成家好好地过日子。她说：“我要的是何东这个人，这个我不在乎。再说我们之前已经有了承诺，我不能负他。”
　　自从有人传言何东是个废人后，村里的老光棍和小老棍都开始不安份了。他们有事没事都上来搭讪。更有下流的，趁她不注意偷偷地摸她胸脯掐她屁股，她感到又羞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再苦的日子也总是要过下去，为了补贴家用，吴兰养了一头猪，在山田上种了一亩地瓜，地瓜叶长得茂盛，正好可以给猪当食料。这天天色已晚，吴兰还在地里采地瓜叶，她想反正晚就晚点，采完再说，省得明天再来，又浪费一天。没过多久，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人来。吴兰打心里有点发慌。这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光棍，名叫小路子。长得面目清秀，平时少言寡语，一副老实样。吴兰刚喘口气，这小光棍从后面一把抱住她，任凭她怎样挣扎反抗，她就这样被强暴了。这晚她跌跌撞撞地回了家，何东居然没有觉察。
　　打从这事起，小路子就整天跟在吴兰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帮吴兰做这个那个，吴兰怎么轰他也不走。别人怎么指指点点他就是不在乎。时间一长，吴兰对小路子的恨越来越少，两人竟然悄悄地约会，吴兰开始彻夜不归。何东心知肚明却不闻不问。吴兰对何东由衷地感激，她想回头脚步却缩不回来。吴兰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村里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向吴兰扔石头，吐口水。吴兰一气之下跳了河，村里的人又把她救了上来。从这时起，吴兰和小路子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之后，乡公所的人把他们的离婚证带来。何东和吴兰的婚姻就这样走完了。
　　何东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自言自语的毛病一天天严重。少了吴兰的照顾，人变得邋遢了。整天混在赌场里，从部队领回的抚恤金也都泡汤了。村里人传说吴兰和小路子逃到城里成了家，生了个男孩。过了几年，村里又传说小路子死了，吴兰成了寡妇。为了生计，吴兰给一家人做保姆，这家男人离了婚，吴兰又当保姆又当情人。吴兰要求和这个男的结婚，这个男的不愿意。因为吴兰有孩子，他自己也有孩子，怕吴兰和自己的孩子争财产，男人只看自家孩子的脸。村里人传得绘声绘色，仿佛个个看见似的。何东一听就疯了，变成现在这样日夜又唱又哭，他不明白吴兰为什么不愿回来。其实上吴兰就连自己的母亲死了也没回来。她说她不敢。
　　“前两年，何东被诊出肝癌，医生说只有半年的活期了。可现在他依然活着，村里人说命贱的了死不了。”我母亲说完这话摇摇头。
　　我们村有个习俗，大年夜晚上十二点要打开大门放鞭炮迎接财神。春晚的节目在数倒计时，我打开大门，这时满天的烟火璀璨，四周都是噼噼啪啪的炮声。我看见对街有个人蜷缩在墙角，我想他就是何东，忍不住走了过去。他已经睡着了，嘴里还在嗡嗡地呢喃。一颗清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他，一个将死的人是爱支撑着他，他坚信他的爱人会回来。所以他有个巨大的精神支柱，他是为爱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