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烙饼

烛影摇红

夕阳如血。
　　落日将这条繁华的大街染得无比妖艳。
　　卖肉的老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
　　稀嘘的胡渣，落寞的眼神，神乎其神的刀法，一刀下去，血肉飞溅，你要一斤，绝
对不会低于一斤半，但是只收你二斤的钱。
　　闲暇之余，老王便会点燃一支烟，迷离着双眼，仔细地擦试着那把刀。
　　他的眼神今天却一直盯着远远的大街出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卖烙饼的大张的手一向稳定，熊熊的火焰从炉口迸出，铁板上的油瞬间冒起了青
烟，滋滋的响声引得几个买饼的同学惊呼：老板，油着火了！
　　一张巨大的烙饼从天而降，一双灵巧的手在饼上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火灭，饼转，打鸡蛋，反饼，剥火腿肠，抹酱，倒各色调料，折叠包饼，转眼间一
个个包装精美的成品烙饼送至各位买家手里。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这其间大张甚至还有空抽了一根烟！
　　今天在点燃香烟的时候大张的手居然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目光越过平日牢牢锁定
的水果西施的巨胸，久久地看着街口。
　　和老王一样，难道他也在等着什么？
　　手腕上戴满了各式名表在街上来回转悠大吼西铁城五十块挥泪出血跳楼大甩卖的墨
镜刘在经过大张的摊位时忽然低下声来。
　　他走得很慢，快要走过大张的摊位时轻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低，但大张早已清
楚。
　　大张同情地看着水果西施，她还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像平常一样拿出怡红院夜
总会妈妈桑的职业精神向每位顾客推销姑娘一样推销她的水果。
　　大张同情地看着她。
　　看到她跟顾客打情骂俏时忽然向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朝街口努努嘴。
　　原来她早就知道，而且还提醒自己。
　　一位抱着孩子的大嫂忽然经过了老王的肉摊。
　　老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握紧了刀把。
　　大嫂轻声地对怀里的孩子哼着歌，孩子安祥地睡着。
　　她们难道不知道危险的气息？
　　刀光一闪，老王已掷出刀，但听铮地一声，刀萦萦地直立在肉案上，老王须发皆张
：我总算找到你了！上次买你的几张美国大片怎么真的是美国大片？
　　大嫂一惊，旋即诧异：怎会如此？都是一个街面上的，我怎么会骗你？
　　迅速解开上衣，怀里滚出无数张光盘，大嫂顺手把“孩子”朝地上一扔，仔细捡起
光碟来。
　　俄倾，大嫂拿出两张光盘朝老王打着招呼：啊哟，真是不好意思，上次拿错了，这
两盘你拿去，不要你钱，内容绝对够劲！你不要乱说我们卖正经碟坏我生意，我们可是
讲信誉的高科技从业人员。”
　　接过光碟，老王又朝街口瞟了几眼。
　　大嫂也立刻收起光碟，目光未曾离开街口。
　　
　　一阵狂风卷起，街面上枯叶滚滚，风沙迷眼。
　　杀气。
　　一阵杀气正从街口透过人群传来。
　　大张猛地停下了手中的活，一动不动地看着街口。
　　老王紧握手柄，汗水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水果西施悄悄地将苹果放进了箱子里。
　　墨镜刘忽地嘶声喊起：今天是全市卫生例行检查日！城管来啦！
　　大张将刚收到手上的两枚硬币以乾坤一掷的手法掷还学生，以一张比烙饼还要巨大
的石板将炉火瞬间盖住，他推起装满家伙的手推车时才发现。
　　他已不能动。
　　他若直行，必将与老王的可移动式肉案发生追尾，老王庞大的身躯已将退路的1/3
封死，若左拐，水果西施正将大包的水果扛在肩头，硬要穿过，必会将西施视如手下姑
娘一般珍贵的水果刺穿落地。
　　而唯一较宽敞的右拐路早已被卖臭干的，摆地摊的，卖卤菜的挤得毫无空隙。
　　墨镜刘爆喝一声，双臂一振，两手金银铜表叮叮作响，随即迅速抹下两只特制宽大
衣袖，笼手看热闹。
　　怀抱孩子的大嫂们紧了紧上衣，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奔跑的人群，一个大嫂双颊红
晕，媚视着大张奔跑中裸出的胸肌吃吃地说着：跑都跑得那么帅。。。。
　　捡垃圾的李老头在墙角打了一下午的盹，终于睁开眼，打了个呵欠，开始不快不慢
地捡拾着众人奔跑中的遗留物：散落的水果，完工一半的烙饼，半块猪肝，一条半新不
旧的裤子，几只踩扁的竹筐，一只崭新的阿迪达斯鞋。。。。。
　　大张盯着前面，只要再走二十米，他将进入传说中的安全区：一条四通八达左拐右
弯变化多端崎岖不平城管和某某不得进入的小小巷子。
　　最后十米，大张终于落入了城管们的手中。
　　一个胖城管气喘得一口接不得一口：“跑。。。跑。。。跑什么呀！城。。。城管
会吃人啊？”
　　大张脑中早已电光火石一般转起来：铁锅砸了没几钱，回去重整个，装调料的瓶瓶
罐罐也没几钱，面粉这次带得少，损失不算太大，油刚才藏老王的可移动式肉案里安全
撤退了，唯一一个炉子被砸了倒是可惜，但是有收获就得有代价。出来混，迟早要还。
　　一个高个城管嘿嘿笑着：“你早该出来追追他们了，现在我们双方的身体素质都被
锻练得那叫一个好！原来我不是腰酸就是腿疼，自从当了城管上街执法后，我腰也不酸
了，腿也不疼了。。。。”
　　胖城管拍拍大张的肩：“这次你们也别跑了，上头说了，从今往后，在这条街专门
开个夜市给你们经营，不收租金，只要不违法不乱纪，你们想卖啥就卖啥吧！”
　　城管走了很久，大张回过神来，疾速掏出手机给水果西施、老王、墨镜刘一一发了
短信：
　　钱多，人傻，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