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烛影摇红

《因为爱所以爱》WORD版——没有看过的朋友可能会失去一次令自己再次感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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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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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不见了。”顾征焦急地,“安定医院怀疑她被人带走了。” 我感到眼前发黑,下意识的抓住乐诚,有些神经质地叫出来:“是宗扬!一定是他!” 听到宗扬的名字,顾征的脸色变得煞白:“天哪,小雪才刚好点,这会彻底毁了她!” “什么都别说了,现在赶快去医院。”乐诚不由分说拉了我就走。书明叫司机把行李放在风的车上,然后开车送我们去安定医院。 “谢谢。”我向他们点点头。 “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记得打电话。”风平淡的语气中透出关切。 “我会。”我抓着乐诚的手不敢放,心慌意乱地上车。乐诚抢先一步跟我坐在后座上,顾征悻悻地坐在司机旁边。乐诚用力握一下我的手:“别担心,也许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我点点头,情不自禁地将头靠在乐诚肩上,乐诚习惯地搂住我。此时此刻,我真的顾不了那么多。感受到他的气息就能让我安心很多。赶到安定医院,警察已经来了,医院报案。 “我妹妹怎么会不见了?”我气急败坏地质问护士。 “病人拿了画夹到庭院里画画,我后来接了个电话,再回到院子里病人就不见了。”小护士急得快要哭出来,“别人说曾经看见一个男人跟小雪说话,可是谁也没看见他们怎么走的。” “你们这是什么医院?和菜市场一样谁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妹妹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我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打人。我脑子里浮现着当年那可怕的一幕——我回到家,发现满身伤痕的小雪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我刚一走近她就凄厉地尖叫。这一幕常常在我梦中重演,每一次我都一身冷汗地醒来,感觉万箭穿心,痛彻心肺。这一刻,我又体会到那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霭仪,你冷静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小雪。”乐诚抱住我把我拖到旁边,“你这么冲动,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用手掩住脸,无力地靠在乐诚怀里,眼泪失控地涌出。一位警官走过来:“你是病人的姐姐?” 我神经质地抓住他:“快点去抓他!一定是宗扬!他还不肯放过我们!求求你快点找到我妹妹,她不能落在宗扬手里!” “小姐,你不要激动,慢慢说,你提供的线索可能对我们很重要。”警官又叫了一个女警过来做记录。我想开口,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乐诚的拥抱让我发现自己在发抖。 “对不起,她的情绪有点激动,可不可以等她平静一下?”乐诚对警官说。 “我——我没事,我可以说。”我深呼吸,我告诉自己为了尽快找到小雪,不管多难都得去做。 “喝点水,姐。”顾征递给我一个纸杯。 “谢谢。”我喝了一口,看了看两位警官,“我怀疑我妹妹让宗扬带走了,他已经跟踪了我好几天,昨天夜里他还出现。他一定是还想报复我——” 警察一头雾水,略嫌不耐烦的让我讲清楚宗扬是怎么回事。我克制着自己,用最大的努力令尽量自己平静的将宗扬与我的仇怨讲清楚。乐诚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要传输给我勇气。警官客气地表示感谢我提供线索,并让我在笔录上签字。我感到快要虚脱,这样的天气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件事我永远放不下。 “你看,霭仪,其实这个结你已经解开了。起码你可以这么平静的对别人讲起来。一件折磨了你这么多年的事,就算不能完全放下,你总要试着让它不那么影响你。好不好?”乐诚捧着我的脸,认认真真地说。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忽然轻松了,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低声说:“乐诚,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乐诚的电话响,他看了一眼:“风打来的。”信号不好,他走到外面去接听。我抬眼,这才意识到顾征的存在,脸上有些发烧。顾征抓了抓头发:“我在想,你喜欢诚诚可能也有一些道理。” “傻瓜,喜欢一个人哪里有道理可以讲?”我有点啼笑皆非。 “不过,我还是不能赞同你的做法。明明知道会很辛苦,何必呢?得不偿失。” “会这样说,是因为你还没陷进去。所以你是不会明白的。”我笑笑。乐诚走回来:“风问问小雪的情况。” 这厢顾征也接到家里电话,估计家里急坏了,我站在一边都能隐隐听到顾征电话里传出的声音。顾征始终回避提起宗扬的名字,试着在宽慰妈妈。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了。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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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给我打电话,说张总通知我开会。我叮嘱顾征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乐诚不放心,一定要送我到公司。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但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掌那么温暖。我们在写字楼门口下车,司机去泊车,乐诚抱抱我,说要看着我进去。 “外面这么冷,你也早点回学校吧。不是快考试了吗?”我替他把围巾围好。 “我这么聪明,哪里需要担心考试?快点进去吧,快收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我想不用这么麻烦吧?天气这么恶劣,你不要跑来跑去的。” “总比我坐在那提心吊胆怕你有事好。就这么决定了,不要罗嗦。走吧。”他不由分说,推我向前走。 “好啦,都听你的好不好?”我极力抑制住微笑的冲动,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才进去。进了大堂,我回头看,他还站在路边看着我。我向他用力挥挥手,催他快走。直到他乖乖离开我的视线,我才去按电梯。匆匆忙忙进办公室,小叶已经准备好我的文件夹和记事本,悄声跟我说:“好像不是好事,可能跟秋季护肤品的市场调研有关。” “老女人召集会议哪里会有好事?”我摇摇头,快步赶去会议室。会议室里只有时副总和销售部林经理、公关部Jack王以及张总的秘书小周。 “不是开会吗?”我在林经理旁边坐下来。 “张总还在接电话,郭总今天没有来上班。”小周答。这老女人,惯会装模作样,好像开会有人等她才算有领导架势。林经理跟我耳语:“听说了吗,港方好像在跟中方谈收购中方股份的事。” “是吗?看来老板对营业数字还算满意。” “少来,你跟我打太极?谁不知道你是陈总身边的红人,你会不知道?” “没有的事。大家还都知道梁陈总监看我不顺眼呢。”我淡淡地说。林经理耸耸肩。我暗暗想这要是真的也不错,至少老女人就要滚蛋了,再也不能作威作福。张总一脸阶级斗争表情地走进来,坐在正中的位子上,不开口先目光严肃的四下环顾一圈。我平静地与她对视,用最大的毅力克制住想笑的冲动。 “小周,把上一季新品润白保湿霜的销售分析报告发给大家。”张总说。我看着文件,心里有点分数了。我已经知道这一款润白保湿霜的销售状况很不理想,看来老女人想找我麻烦。果然,老女人开炮了:“大家都看到了,这一款保湿霜的销量只有预测的50%,在秋季同类产品中排到倒数第三位。市场部和销售部都要负很大责任。尤其是市场部,当初的市场调研就太过简单草率,市场定位就有问题,直接影响到后面的销售工作。销售部没有及时纠正,跟进得不好,也有责任。这个问题一定要处理。” “张总,这款产品是从香港那边直接引进的,传过来的资料显示这款产品在香港受到中等偏下收入水平的女性喜欢。市场部在做报告的时候已经指出过同样价位在国内属于中等偏上,希望适当调低价格以适应市场需要。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得到采纳,我想我们已经尽了我们的义务。”我用最冷静的态度说。老女人一时语塞,随即面色一沉:“什么叫尽了义务?如果市场部坚持自己的意见,不断地向上级反映,不纠正错误不罢休,这才叫尽了义务,才叫做有责任感!” 我明白她根本是存心针对我,索性耸耸肩:“如果您要这样说,那么我就无话可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女人震怒。 “我并不知道市场部还要做公司老总们的‘谏官’,既然张总有这样的指示,下次我会考虑按照您的要求严格执行。希望到时候张总和其他部门不要嫌烦。”我冷笑。 “很好。不过这次的事情始终还是要处理,我要和其他老总们碰一下,有了结果会公布。好了,下面从时总开始汇报一下工作。”老女人矜持地微扬着头,很有几分太后的架势。我忽然觉得有些悲哀。等我到了她这个年纪,会不会也变成一样丑恶的嘴脸?听说张总的老公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里的背景这把年纪还整天拈花惹草,她的心理大概也相当不平衡吧?我看着张总,恍然幻化成我自己,失去了乐诚以后的我,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我摔摔头,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好好的怎么回想到失去乐诚呢?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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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我始终心神恍惚。我的眼前老是闪现小雪全身是伤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的画面,心一阵阵抽痛。老天究竟是不肯放过小雪还是不肯放过我?想到小雪可能正在被宗扬毒打、蹂躏,我真的快要疯了。我拨电话给顾征,催问小雪的消息。他说警察正在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绘图,可能会需要我去认一下。还没敢告诉爸爸,妈妈晕倒过一次,现在情绪很糟糕。我恨不得马上到分局去等着,如坐针毡。心情太煎熬,一点胃口都没有,中午也没下去吃饭。小叶给我买回来腿堡和可乐,大概是看我脸色太灰败,也没敢多问,只是劝我多少吃一点。我看着她,她和小雪同样的青春年少,为什么小雪就不能像她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这样的娇憨可爱。我的眼泪突然流下来。从来没有在办公室这样失控,小叶吓坏了,手足无措。我深吸口气,拿面纸按住眼睛:“行了,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小叶默默拿起我的杯子,帮我加满热水,脚步轻轻地走出去。我不停看手机,期盼着分局打来电话。下午忙着整理市场调研的资料,我故意把最复杂的部分拿来自己做,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中间手机响过数次,每次抓起来接,全是公事。四点钟,一个陌生的电话进来,开口就说是某某分局的,找顾霭仪。我霍地站起来,杯子都碰翻了,口吃着说:“我是,我是顾霭仪。” 分局通知我去看绘图认人,我顾不上交代一声,抓起大衣就往外跑。在出租车上我给乐诚打电话,心里太慌张,好像只有听到他的声音才可以安心。他说立刻就过去。到了分局门口,乐诚已经先到了,我急急摸钱包付车资钱包却卡在暗格里拿不出来。乐诚抢着付了,紧紧握住我的手:“别紧张,看你手这么冷。”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我害怕那个人是宗扬,又不希望不是。我怕如果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更加茫然无头绪。乐诚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他大手的温暖和有力仿佛给了我力气,我坐下来,吸一口气,接过警官递过来的人像。然后我整个人呆住了,这个人不是宗扬,虽然画的不是那么确切,然而那长眉朗目的脸我看得很清楚,竟然是奕伟!乐诚也愣了,我们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是奕伟?怎么可能?女警官耐心地问我:“你可以认得出这个人吗?” 我机械地点头。我说出他的名字,提供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和地址。直到出了分局还觉得有点像做梦,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奕伟为什么要这样做?顾征打来电话,说正在赶过来,问我认得怎么样。 “是奕伟,郭奕伟。”我说。顾征在电话那头仿佛松了口气,而我眼前老是回想起那天奕伟看风时那怨毒的眼神,心口压了大石一样沉重。我叫顾征不要过来了,我现在立刻就去找奕伟。挂上电话,我拨电话给奕伟,手机、宅电都没人听。乐诚已经骑了摩托过来,将安全帽递给我。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奕伟家楼下,按对讲,没有任何反应。我狂喊:“郭奕伟,你给我出来!你把妹妹还给我!” 楼上有人打开窗:“吵死人了,郭奕伟早就不在这住了!搬走了!” 我忍不住气苦,颓然用双手掩住脸。 “冷静点,霭仪,警察会找到他的。而且,我觉得他不会伤害小雪,你别这么紧张。”乐诚安抚我。 “是,总比落在宗扬手里好一点。”我苦笑,“我真的很希望忘掉所有不愉快的往事,可是现实总是来逼我,它不肯放过我。” 乐诚无言地拥住我。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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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打来电话,提醒我们不要忘了晚上过去吃饭。乐诚接着电话眼睛看着我,我犹豫一下,点点头。乐诚问他详细地址,我配合地记在记事本上。不好空手到别人家里去,于是先到超市选了一支90年份的法国波尔多红酒。书明住在市中心的公寓式酒店里,两房两厅,陈设很精致,窗帘沙发套都是新的,价值不菲。然而怎么看都还像是酒店,这些漂亮的东西可以属于任何人,没有一点私人的感觉,也就不像一个家了。风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笑了:“下个礼拜我们会搬家,在一个涉外小区看中了一套复式的房子。有时间帮忙选一选家私。” 我也笑了,这个家伙实在是心细如发:“老板搬家,我怎么敢不帮忙?” “不要跟霭仪争口舌之利,你肯定讨不到便宜。”书明笑说,“来,醉鸡应该煮得差不多了,大家到餐厅去吧。” 果然一阵阵鸡肉的香气开始弥漫开来,隐隐夹着淡淡酒香,我条件反射地觉得肚子快饿扁了。一整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花雕醉鸡没有放在电磁炉或者电火锅里煮,而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大紫铜煲,里外两层,外面镂空雕着盘龙云海,下面点着个配套的紫铜炭盆,暗红色的炭火不停明灭,偶尔发出轻微的“哔卜”声音。 “如何?我在古玩市场上淘来的。”风不无得意地。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玩意了?你不是说再好的东西别人用过了也就不稀罕了?”乐诚伸指在紫铜煲外壁上弹了一下,“好家伙,够真才实料的。” “书明喜欢就行了。”风淡然一笑,“而且古物自由一番韵味,也值得欣赏。”他与书明相视微笑,我看着他们相象的脸和笑容,忽然心酸。上天真是弄人,他们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同性相恋已经为社会所不容了,再有了这层关系,简直会搞得人神共愤。他们可以这样旁若无人多久呢?为什么每一对相爱的人都这么艰难呢?想着眼泪差点掉下来,今天格外容易失控。保姆陆续端上切得整整齐齐的各色蔬菜和菌类以及小菜,最妙的是居然有一盘鸭舌,我精神大振,几乎把烦恼都抛在脑后了。我敞开肚皮据案大嚼,在我的带动下,他们也开始抢吃抢喝。大家都有一种回光返照似的快乐,连风都大声笑了。记不起喝了多少酒,除了那瓶波尔多红酒,似乎还把书明的珍藏喝了不少,威士忌、GIN、VODKA、龙舌兰甚至还有一瓶十年陈的绍酒,风味极佳。很久没有感觉这样愉快,或许是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喝酒。我举杯格格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风大笑:“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大力拍他:“风,你喝多了!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我平时是什么样子?”风抓抓头发,十分孩子气。我笑得前仰后合:“你平时啊,总是一副要死不活天塌下来也跟你没关系神气活现的倒霉样……”我摇乐诚的手:“是不是啊,是不是?”乐诚笑嘻嘻地抱住我:“女朋友最大,你说是我怎么会说不是?” 书明微笑着喝鲜榨橙汁:“看来酒是一种让人原形毕露的东西啊。风这个样子我也不常见的。” 风斜瞥着书明:“有没有搞错?你不撑我啊?” “这个,我帮理不帮亲了。”书明笑。风作晕倒状,我和乐诚笑成一团。人喝了酒就是这样,一点点小事,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都会被无限放大。书明的精力明显不济,毕竟伤重初愈。吃完饭,喝了杯茶,我和乐诚就告辞了。风还要开车送我们,明明说话舌头都大了,我们赶紧敬谢不敏,几乎是逃了出去满地积雪都已经结了冰,乐诚怕我滑倒,紧紧搂着我慢慢走。 “乐诚,我是不是很没有心肝啊?小雪还下落不明,我却在这边寻欢作乐。”我自嘲地笑。 “胡思乱想,人总得适当放松一下自己。”乐诚俯头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 “你会宠坏我的。”我揽紧他的腰,脚下有点虚浮,头有点晕。酒劲开始发作了。 “嗯,越来越坏,变成一个女魔头,就没人跟我抢了。” “瞎说,我老了,没人要了。”我有点想哭,好没来由。年纪越大越没出息,喝点子酒就要忍不住开始妆疯。 “嗯,知道就好。以后可得好好对我。”他坏笑。我大力捶他,脚底下滑了一下,差点跌倒,幸好乐诚手疾眼快抱住我。 “好了好了,回家给你慢慢打。有车了。”乐诚招手拦车。 “送我去我妈那吧。”我叹了口气。乐诚迟疑着:“你行吗?” “小雪现在出了事,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我疲倦地靠在乐诚肩上。乐诚默默点头。车子到楼下,我自己下车,叫乐诚去我家。时间太晚学校宿舍铁定关门了。 “你自己小心点,有事打电话给我。”乐诚摇下车窗。 “到了给我发短信,快点走吧,很晚了。”我催促他,看着他坐的出租车开动才进小区。晚上几乎没有风了,路灯的光线分外清冷,光秃秃的枝桠投影在地上看起来有点狰狞。几乎所有的窗子都黑了灯,零零落落几个亮着灯的窗仿佛窥探的眼睛,我忽然觉得无力。回到家,客厅里一片漆黑。我没有开灯,靠在玄关的衣柜上一动也不想动。酒精开始在体内熊熊燃烧,头晕目眩,换鞋的时候已经踉踉跄跄。我开始后悔没跟乐诚一块回自己家,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爬上楼了。勉强挣扎到沙发上坐好,头顶的吊灯突然亮了。光线太刺眼,我下意识地掩住眼睛。我听见妈妈说:“想不到你还有心情寻欢作乐啊。” 我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小了,霭仪,别人在你这个年纪都结婚生孩子安安定定了。你还让我们为你操心到什么时候啊?”妈妈在我对面坐下来,比我想象中心平气和。 “对不起。”我低垂着头,喃喃地说。我还能说什么?走这样一条路我完全身不由己,我也希望作个乖乖女,然而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孽,好好一个家,搞成现在这样。”妈妈长叹。我无言以对。我似乎也从来没有站在***角度考虑过这些问题。大女儿离经叛道,小女儿身遭重创,现在还下落不明,丈夫中风住在医院里,家几乎不成家了。是我的错吗?我忍不住习惯地这样怀疑。认识宗扬或许也是我前世的冤孽?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此。如果人真的可以未卜先知,该有多好。如果事先知道,和乐诚相爱会弄到今天的局面,我还会选择和他相遇吗?我知道我其实还是会。一生这样爱过一次,大概才可以算是没有白活吧。没有了乐诚,我生而何欢呢? “其实你还是背着我跟乐诚偷偷在一块,是不是?”妈妈忽然问。我全身一震,突然之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坦然说:“是,我和他根本分不开。我并不想欺骗你和爸爸,可是我们无法停止相爱。你们原谅我也好,不原谅也好,我真的身不由己。我也希望自己做你们的好女儿,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妈妈霍地站起来,手都抖了。我掩面泪下,妈妈也颓然地坐下来。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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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女儿,我很清楚你的个性。我也不想再劝你什么,反正劝也是白劝。你要选择这样一条路,我阻止不了你,不过我可以选择和你断绝母女关系。这样,对这个家说不定更好些。”母亲看起来疲惫已极,然而口气那样坚定。我仿佛挨了重重一耳光,眼前金星乱冒,脑袋嗡嗡作响,喘不过气来。我酒已经醒了大半,梦游似的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从手袋里摸出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乐诚的号码,拨到震没听到。我拨回去,他睡意朦胧地一声喂,我已经忍不住呜咽了。他问我怎么了,我和盘托出。 “乐诚,我虽然不知道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我开始觉得那么惶恐。我完全看不到未来,也不能想象——”我终于哭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啊?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你,我要跟所有人说个明白,我就是要跟你在一块,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不,乐诚,不要!”我喊了出来,“想想你妈妈,她现在身体情况这么糟糕,怎么受得了?” 乐诚一窒,沉默了。 “乐诚,什么也不要说了,我累了,想睡觉。”我已经没有一点精神了,说不出的疲倦。乐诚欲言又止,终于轻轻挂上电话。我把手机扔在一边,挣扎着走到卫生间,掬了冷水泼脸。摇摇晃晃回到床上,我胡乱将全身的衣服都脱掉,拿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蜷成一团。脑子里纷纷乱乱,所有不明片段混杂在一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模模糊糊地睡着,忽然到了一间郊外的破木屋。风雨交加,我全身被淋得透湿。我一步步走近那间木屋,心被莫名的紧张揪成一团。仿佛那是一个潘多拉盒子,藏着我未知的邪恶。我在要不要开门之间犹豫不决,喘不过气来,时间彷佛过了一世纪。终于我下定决心,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门。“当”的一声大响,我惊醒了,一下子坐起来。外面有人放炮。天已经亮了。快过年了。我颓然地倒下。手机闹钟忠实地唱起“马刀进行曲”,是起床的时间了。昨天晚上没有彻底卸装,此刻对着镜子一照,但觉脸色灰暗。年纪大了,皮肤也变脆弱了。人如果可以不老直接死掉该有多好。下得楼来,只有小保姆橙子在忙碌,见了我问要不要吃早点。 “我妈呢?”我问。 “阿姨还没起来,早上我过去看了一下,她说不太舒服。” 我默然,直接到玄关换鞋:“我不吃早点了,多看着点阿姨,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拿名片给橙子,橙子接了,忽然说:“我看阿姨是没睡好觉,我昨天晚上胃口疼,好几次出来倒热水喝,都快天亮了阿姨房里还亮着灯呢。” 我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百元大超给橙子:“看阿姨喜欢吃什么就买点什么,尽量哄得她高兴点,富裕钱你自己收着。”橙子推让,在我的坚持之下收了。这个小姑娘现在是我的内线,从我搬回来,给了她很多我的剩余物资。在我搁着也是白搁着,小姑娘虽然不算贪财,但是见了漂亮衣服鞋子终归眼亮。我即使不在家,对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是一清二楚。对自己家里人要使这样的手段,实在也是一种悲哀。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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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乐诚倚在门口的大梧桐树下,长发微微凌乱,脸色十分憔悴。我快步小跑过去,没等我站稳,乐诚就一把将我紧紧抱住。他浑身冰冷,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怎么跑来了?”我拿手覆着他冰凉的脸。 “睡不着,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他拉下我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来,送你去上班。” 大路上的积雪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车子开得顺畅,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公司楼下。下了出租车,乐诚还圈着我不肯放手。我用力抱他一下:“快点回学校念书去,马上就期末考试了。” “我爸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这两天就过来。”乐诚说。 “堂哥来干什么?” “为了我妈妈吧,不知道。” “别多想了,先把期末考试应付过去。”我抚抚他的脸。他不语,只是看着我,目光充满探究的意味,似爱似怜。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好了,我先走了,你赶快上去吧,外面太冷了。”他俯头在我唇上亲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掉头就走。我人在办公室,心神却恍惚。我的眼前晃来晃去,都是妈妈决绝的眼神。一个上午几乎都在发呆中度过。中午,小叶几个人拉我去楼下餐厅吃饭。要了午餐,刚吃了几口,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号码,分局打来的,我赶紧接听:“喂?我是顾霭仪。” “我们在东郊发现一具男尸,怀疑是犯罪嫌疑人郭奕伟,希望你尽快过来认尸。”电话那头是一个十分冷静的女声,说话像电脑里面录制好的声音,那样刻板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的耳边仿佛在轰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直到感觉到电话那头叫我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我才如梦初醒:“我来,我马上来。” 小叶轻轻摇我的手:“老大,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我没事。我现在要去分局一趟,你们继续吃。”我梦游似的往外走。小叶追上来拉住我:“等等,老大,你的大衣还在楼上,你等一下我拿给你。” 我始终麻木着一张脸,行动机械迟缓。直到我见到白单子下奕伟的遗体,那样陌生的青色的脸,我全身都在发抖,想哭想喊,却什么都做不出来。我曾经那样爱过的一个人啊,如今竟这样悄无声息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台子上,再也没有思想没有行为,爱也好恨也好都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我忽然觉得生命是如此滑稽,我软倒在地上,泪如雨下。女警挽住我,把我扶出去,递纸巾给我。一个男警官走过来问我那是不是郭奕伟,我拿纸巾掩住脸,只剩点头。警官又问了几个无关痒痛的问题,叫我确认签字。我看着笔录,问:“我妹妹呢?我妹妹呢?奕伟的死因是什么?” 警官迟疑一下,说:“我们是在东郊一个废弃的小木屋里面发现死者的尸体,当时他已经死了大约三四个小时,身上有三处刀伤,致命的一处是伤了腹主动脉,造成大量失血。现场发现的头发和衣物纤维有属于顾雪仪的,但是人没有找到。” 我觉得毛骨悚然,郊外的小木屋,昨晚的恶梦!竟有这样的巧合!如果当时我推开门,是不是能看到事情的真相?没有找到小雪,那是否意味着她还平安?小雪,小雪已经不能再出事了,妈妈第一个会崩溃。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自己能崩溃,那么这一切,令人疯狂的一切跟我也就不再有关系了。 奕伟的死和小雪的下落不明对家里又造成新的打击。已经和妈妈摊了牌,我无谓再演戏, 基本上都回自己地方住。不过家里现在这个情况,我其实也放心不下,一有空还是会回去看看。妈妈基本上对我视作透明人,顾征虽然觉得奇怪,也没问我。以他的聪明肯定也猜到了。每天度日如年,手机一响我就心惊肉跳,生怕再通知我去认尸,给小雪。至于公司里关于奕伟之死的纷纷传言,我实在无心也无力关注。反正我早就习惯做各种绯闻的对象,闭口不谈是我能做的一切。分局的人来了解情况,居然是问宗扬。我仿佛被当头打了一棒,怎么会涉及到宗扬呢?警官告诉我,现场发现了属于宗扬的毛发,至少怀疑他曾经到过现场。我浑身簌簌发抖,最可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小雪真的落在了宗扬手里。天哪。心情太过紧张,我失控了,我对着警官大嚷大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冯堇和小叶拉住我,安抚我。我懊恼得恨不得撞墙,如果时光可以重来该有多好,那我决不要认识宗扬。最低限度让受伤害的那个人是我吧,我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原先总是不理解,多么深的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而杀人。现在,我真的希望我能亲手杀死宗扬。这个人要毁掉我的一生。只有亲手杀了他,我才能解脱。我近乎疯狂地这样想着,眼睛酸涩,可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我打破自己太阳落山以前不喝酒的戒律,跑到餐厅去喝酒。下午人流稀稀落落,四点的一抹斜阳温暖而平和。我呆呆地坐着,忽然觉得万念俱灰。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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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响,我看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听,那头一片轻轻的沙沙声。我又喂了几声,那头传来一个声音说:“是霭仪吗?” 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尽管隔了九年,我还是一下子就能分辩出这低沉的声音是宗扬!他居然打电话给我!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全身都僵硬了。 “霭仪,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知道吗?”他的声音那么温柔,我恐惧得几乎要发抖了。他应该被关在精神病院一辈子!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小雪呢?把我妹妹还给我!” “她真像你,当年的你。九年前我通过她得到了你,现在的她更像你了,我让她乖乖地睡着,永远陪在我身边……”他神经质地笑着,我一阵眩晕,难道他真的杀了小雪?!不,这不是真的!极度的愤怒仿佛化成了勇气,我忽然冷静下来:“那你何不见我本人呢?” “你肯见了我吗?我天天走在你身后,你从来不看我,甚至见了我还要跑。”他似乎在抽泣。 “现在我想见你了,告诉我你的地址。”我用最冷静的声音说。 “不,你不是想见我,你要抓我,你会让警察来抓我,我不会再上当了!”他喊着。 “我为什么要让警察抓你呢?” “因为——我杀了人了,我杀了那个跟你在一块的男人!他该死,他凭什么得到你?” “对啊,他该死啊,他对我始乱终弃,早就该死了。”原来真的是他杀了奕伟,无辜的奕伟。宗扬似乎把我和小雪混为一谈了,他的精神真的不正常。 “是吗?真的吗?”他仿佛很高兴。 “所以,我应该当面谢谢你啊。”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你只能一个人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妹妹。”他忽然清醒了似的。 “是的,我一个人去看你。”我一颗心落地,看来小雪还平安。他终于说了地址,居然是市中心一家小旅舍。我挂上电话,全身都快虚脱了,再拨电话给负责案件的林警官是手一直抖,几乎不能按键。林警官要我马上到分居商量行动方案,我精神稍定,这才注意到整个餐厅的人都在对我侧目。我在餐厅旁边的超市买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藏在包内,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想亲手杀了那个禽兽。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我给乐诚打电话,他比我还紧张,第一句话就是决不允许我冒险单独见宗扬。 “不要说了,听警方的安排吧。”我心意已绝,决心连乐诚也瞒住。想到能亲手杀死宗扬,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快感。我看我也要疯了。简单商议的结果,还是我作饵单独进去,警方暗中保护,相机救人。林警官一组人本来也有些犹豫,但是时间拖得太久怕宗扬会起疑心,我们没有时间仔细研究,加上我十分坚持,就这么决定了。乐诚铁青一张脸,不说话。我悄悄握他的手:“诚诚,你别这样,宗扬这样的危险人物一天不抓到都可能会有人出事,有这么多警察,我不会有事的。”乐诚紧紧抱住我:“我心里很乱,不知道为什么。” “傻瓜,没事的。为了你我也不会有事的。”我强忍住眼泪。警车在离小旅馆一条街的地方停车把我放下来,检查了我身上的监听器,让我五分钟后进旅馆,他们需要时间布置。林警官通过微型耳机通知我可以进去了,我去掉耳机,深吸口气,进门上楼梯,站在203房间门口。想到小雪,刚才的忐忑、紧张忽然不见了,我冷静地叩响房门。

等待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纷纷乱乱无数画面。当年初见时一头长发飘飘眉清目秀的宗扬、小雪躲在角落里尖叫、奕伟青色的没有生气的脸……几秒钟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无人应门。我心提到喉咙,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努力克制着颤抖,轻轻扭开房门。莫名的恐惧紧紧攫住我。房内窗帘深垂,光线幽暗。小雪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其他人。我心神俱裂,扑上去抱住她:“小雪,小雪,我是姐姐,你醒醒啊——”她的身体是温热的柔软的,我惊魂稍定,伸手试她鼻息。谢天谢地,她正平稳地呼吸,看来是服食了镇静药物所以昏迷不醒。紧张过了头突然放松,我感到全身虚脱,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上。林警官带人冲了进来,四下里查看。一个女警官走过来试试小雪脖子上的动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对林警官说:“头儿,她可能服食了分量不轻的镇静剂。” “马上叫救护车。”林警官着人叫来了旅馆经理,质问明明跟她确认过犯罪嫌疑人在这里,怎么人走脱了。经理叫屈,说自己的旅馆又不是监狱,哪里看得住人。乐诚紧紧抱住我,我抱着他的脖子又哭又笑:“小雪她没死,她没有死……” “嗯,不用担心了,她不会有事的。”乐诚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慰我。我第一时间通知了顾征,小雪还在急救室妈妈和顾征就赶来了。 “小雪怎么样了?”妈妈紧紧抓住我的手。 “妈,别担心,小雪没事,只不过服食了镇静剂。”我扶她坐下。妈妈怔怔地坐着,眼泪流下来。我的心也揪成一团。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我们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迎上去。小雪醒了,迷茫地睁着眼睛,似乎看到了我们,又似乎没看到。 “大夫,她怎么样?”我问医生。 “病人没什么事了,现在送她到病房,观察半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看看小雪的样子,心还是往下沉。我害怕这次事件会加重她的病情。大家忙忙碌碌给小雪张罗吃喝,她倚在床头,面无表情,眼神停留在不知名处。那种沉静的麻木让我心如刀割。忽然,小雪抬起头,如水双眸望住我:“姐姐——”我疑心自己听错了,傻傻地看着她。她认得我了!我下意识地转头看看妈妈,妈妈也惊疑不定。 “姐姐,你叫奕伟来看我吧。我想见他。”她清清楚楚地跟我说。我仿佛挨了当头一棒,眼泪差点涌出:“奕伟,奕伟他现在有事,不方便过来看你——” “哦。”小雪若有所思。我坐在病床边,笨拙地削苹果。乐诚摇摇头,接了过去。 “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小雪?”我想握她的手,终究没伸手出去。小雪不答,转头看着窗外。半晌,她忽然转回头来,我才发现她泪流满面。 “你骗我,他死了。他死了。”小雪眼泪不停涌出,“那个恶魔杀死了他!他不让那个恶魔带我走,他流了好多血——” “小雪!”我情不自禁地把她拥在怀里,“不要再想了,没事了,没事了。” “可是,我爱他,我爱他啊……”小雪抱住我,号啕大哭起来。从她出事以来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真真正正地大哭。这次的意外似乎刺激得她清醒了,可是这样一个结局,实在太悲哀了。奕伟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小雪原来是爱他的。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能得到幸福呢?我心痛得委屈起来,忍不住也哭了。妈妈也流泪了,顾征无言的拥住她。离开医院,我再也忍不住,伏在乐诚怀里痛痛快快地哭起来。乐诚轻拍我的背以示抚慰,任由我发泄。我哽咽着说:“爱一个人这么难,我们为什么还要相爱呢?为什么相爱也不能幸福呢?” “不要再想了,霭仪。我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你累了。”乐诚的声音仿佛带着催眠的意味,我恍惚间似乎真的觉得有点困了。 “我背你。”乐诚蹲下身,我顺从地伏在他背上,任他背着我走。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这条路似乎怎么也走不完。我睡着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乐诚正拿了毛巾给我擦脸。 “乖,接着睡吧。”他站起来。我有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你别走!” “我不走,我去放毛巾,马上过来陪你,好不好?”他拍拍我的手。 “嗯,好。”我翻个身乖乖躺好。乐诚很快回来,从背后拥住我:“好了,再睡一会,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我翻身回来,把脸埋藏在他怀里,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很快睡着了。恍惚间我走进了一座教堂,高朋满座,一对新人站在神坛前,神父正在主持婚礼。那一身黑色燕尾礼服英俊有型的新郎是奕伟,一身雪白婚纱宛如天使的新娘是小雪,他们对视着,甜蜜地微笑着。他们在跟对方说我愿意。突然旁边冲出一个人,对着奕伟就是一刀。这人面目狰狞,赫然是宗扬。血象喷泉一样从奕伟身上冒出来,他倒在血泊里,小雪抱着他,婚纱都变成血红的。她喃喃地说:“我是爱奕伟的,我爱他啊……” 我忍不住尖叫起来,完全不能自控。我被摇醒,眼前是乐诚焦急的眼睛。 “怎么了,做恶梦了?没事的,不要怕。”乐诚抱着我说。 “我没事,没事——”我出了一身冷汗。电话铃响,乐诚拿起来递给我,我接听了。 “霭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真的带警察来抓我?”宗扬在电话那头一字一字地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变冷了,我冷冷地问:“你想怎样?” “我就想要你。这辈子你注定是我的。我一定会得到你的,等着我啊。”他爆出一阵笑声,怎么听都像神经质。他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乐诚紧张地握住我的手。 “宗扬。他说他一定会得到我,叫我等着他。”我不怒反笑。这个荒谬的世界! “他要是敢出现,我就杀了他!”乐诚大怒。 “不要乱来!无论如何你不能杀人啊。”我抱着他的手臂。 “我不能?你能?你包里面的水果刀是怎么回事?”乐诚反问我,“你要是拿这么锋利的刀子削苹果,估计手指头剩不了几个了。”我羞赧的垂下头:“人家也是意识义愤,不是没付诸行动吗?” “你还真想付诸行动?你知道这事多危险吗?以后绝不许你这样自作主张!”乐诚怒了。我乖乖地连连点头:“好嘛,不会了不会了。” “就知道敷衍我。答应我,为了我你会珍惜你自己。” “切,不为你我也要珍惜我自己啊。”我扮鬼脸。 “可恶!”乐诚呵我的痒,两个人在床上滚成一团,所有的不愉快都暂时抛到一边了。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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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诚的坚持下,我把宗扬这个骚扰电话的事情告诉了林警官。林警官隔了一天告诉我,我这种情况还不够警方保护的条件,看来还是努力争取了一番。我其实并不是最担心自己,反而更担心乐诚。宗扬的精神状态绝对有问题,他把小雪跟我混为一体,因此杀了奕伟,难保他不会对乐诚下手。乐诚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尤其乐诚自己根本对此没有警惕性,他只是担心我。事情完全不在我想象中,宗扬好像人间蒸发了。或许是因为公安发了通缉令,他不知道避到哪里去了。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大街小巷年味渐浓,每次看到大包小包采购年货的人,我都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感觉生活还是那么有希望,大家都欣欣向荣。即使是种错觉也好。小雪的自我封闭状况大为好转,然而奕伟的死对她的打击比我们想象的都严重。她终日落落寡欢,经常无缘无故的哭泣。父亲终于出院回家了,已经可以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了。我彻底成为不受欢迎人物,回到家除了小弟和不知情的堂嫂没人跟我讲话。同时在场的时候,我与乐诚会装作若无其事甚至刻意避免目光接触,而除了堂嫂别人都心知肚明,感觉很尴尬。堂嫂买了房子,现成装修好的,买了几样电器就入住了。乐诚很苦恼,每天要回家陪妈妈,只有借口住校跑来找我。每天晚上要打好几个电话叮嘱我关好门窗,注意安全。我把那把水果刀放在枕头底下,当是心理安慰。堂哥是三十那天赶来的。乐诚不肯告诉他新家地址,他给我打电话。我心虚又尴尬,不过到底不希望他们家庭破裂,还是把地址给了他。结果堂嫂不让他进门,堂哥还是回到我父母那里。母亲一定要堂嫂和乐诚一块到家里来过年,推拒几次之后堂嫂还是答应了。我猜她其实并不是不想见堂哥,只不过需要一个适当的台阶。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没有伴侣会成为一件比较尴尬的事,老是要向周围交代什么。这未尝不是一种悲哀。尽管气氛有点尴尬,大家还是努力作出过年应有的样子,围着桌子包饺子,言不及义的聊天。小保姆做了几道拿手菜,堂哥亲自下厨做了油浸鱼和东坡肉,据说都是堂嫂爱吃的。我像一个旁观者,闷头吃不说话,静静看着大家演戏。生命的确是一场戏。每个人都被迫当演员。母亲的眼光让我如坐针毡。吃完饭我就借口约了朋友告辞。才下楼就接到乐诚的短信,问我是不是真约了人。这个醋坛子。我告诉他我打算到酒吧里坐会。过年太沉闷,实在很无趣。想了半天,突然想起风带我去过的“不羁的风”,决定去坐坐。 没想到会在“不羁的风”碰到书明和风。我以为书明会回香港过年。他们看到我一个人也是一愣,我耸耸肩,没有解释。风帮我点了一杯VODKA,我默默浅啜着。冰凉的酒滑下食道,微微回甘,火一般热。酒吧里居然基本上满座,过年在人们的概念里越来越淡化了。乐队也没有逢迎节日,照样如泣如诉的蓝调,哀婉动人。 “怎么都不回家过年?”我问。 “回什么家?美国的家?我妈妈现在应该正在纽约演出,接受万众瞩目。”风笑笑。 “家里过年太热闹,一大堆人争着讨老爷子欢心,实在没意思。从前每年过年我差不多都在国外,不想回家。”书明摇摇头。我向他俩举一举杯,无言。几杯酒喝下去,涌起三分酒意,醺醺然,飘飘然。乐队奏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听起来愁肠百结。老板闻姐过来坐了一会,闲聊几句又接着忙去了。旁边台子一个装扮精致的女郎在垂泪,旁边的男子看起来手足无措。不远处台子几个年轻的男女兴高采烈地碰杯,音乐对他们完全没有影响。一样是人生,怎么竟有这样大的差别呢?喝点酒就容易伤感,这已经是我的顽疾了。下意识地不停看手机,觉得乐诚会打给我。好不容易电话响了,一听是打错电话的。对方很不好意思,说祝我新年好。我觉得奇突,哈哈大笑起来。估计对方可能以为打给了一个安定医院的病人。乐诚电话没接到,顾征打了过来,口气有点沉重:“姐,我是小征,家里出状况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努力让握杯的手不要颤抖。 “小雪又发病了,”他吞吞吐吐的,“而且——”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我急了。 “小雪突然又哭又闹,一定要找奕伟。好不容易安静点,忽然又要找你,她要问你是不是有了乐诚就不会再回头找奕伟了。当时所有人都在场,堂嫂当时就晕倒了,一片混乱。” 我感到头快要炸裂开,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到顾征后面说什么。我感觉到有人摇我的手,猛地一惊:“什么?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都变了。”风问我。电话那头顾征还在喂喂,我定一定神:“我在听。” “乐诚已经承认了,说要娶你,永远跟你在一起。堂哥打了他,堂嫂现在在中心医院抢救。不过我想,你还是不要来的好。”顾征语无伦次。 “爸爸怎么样?”我机械地问。 “一句话也没说过,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妈妈在家里陪着他。我在中心医院这边。” “小雪现在没事了吗?”我其实想问乐诚怎样,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她把桔子都抓伤了。妈妈给她打了一针安定,现在睡了。明天可能还要送她回安定医院。”顾征停顿了一下,迟疑着说,“乐诚现在在我旁边,你跟他通话吗?” 我一窒,说不出话,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乐诚熟悉的声音:“霭仪——” “诚诚!”我忍不住哭了出来,“你还好吗?” “别哭,我没事的。” “我现在过去找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局面。”我接过风递过来的纸巾捂住眼睛,抑制不住声音的哽咽。 “不要,我自己可以应付,我不想你难受。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我有心理准备。为了你,头可断血可流,这算什么?”他居然还开起玩笑来。我百感交集,只剩哽咽。 “你自己吗?找个朋友陪着你。” “我和风、书明在一起。”我抽噎着说。 “那好,你把电话给风,我跟他说话。”乐诚的声音格外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我受了蛊惑似的平静了许多,依言把电话递给风。风静静地听着,不时嗯一声,最后说放心,把电话递给我。 “霭仪,你不要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乐诚说。 “我这么大人了,会的。” “你会才怪,就知道折腾自己。这边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我得回去看看了。” “嗯,好的。”我挂上电话,感到自己有点虚脱。乐队音乐忽然变了,竟是“新年好”,伴随着新年钟声。原来到十二点了。舞台边缘燃放起舞台焰火,四下里一片欢呼声,叫喊的敲桌子的跺脚的拍手的混成一片。终于像过年了。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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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神恍惚,忐忑不安,生怕堂嫂出什么意外。这种担心竟也出自私心,如果堂嫂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乐诚永远也不会安乐的,永远都是一个阴影。我悚然,为自己的自私。 DJ在放舞曲,邻座的一位男士过来邀舞,我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只管跳舞跳个痛快。直舞得全身发热,挥汗如雨。脑子里仿佛空白,短暂地安乐。 邻座男士很绅士地送我回到座位上微微躬身离开,我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橙汁。 风把我的手机推到我面前:“刚刚乐诚来电话,我替你接了。他妈妈现在没事了,已经办了住院。” 我彻底地松一口气,赶紧走出去拨电话给乐诚。门口依然听得到音乐喧嚣,乐诚的声音显得有点遥远:“嗯,没事了,不要担心了。我也没事,不过要留下来看着我妈。你不要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我跟风说过了,让你住在他们那,有个照应。” “何必这么麻烦?我还是回家好,不喜欢别人地方。” “那我怎么能放心?万一那个混蛋又出现怎么办?” “最多让他们送我回家好了,我锁好门窗,不会有事的。”我坚持。 “唉,好吧,拗不过你。你就是这么不听话。” “好啦,你自己也要注意照顾自己。” “嗯,我妈在叫我,不早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今天过年啊,有什么关系?不是要守岁吗?”我故意说。 “差点都忘了。今年又不能跟你一块守岁了。”乐诚不无遗憾的。 “那有什么关系?最重要是天天都能在一起呀。”我柔声安慰他。 “嗯,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现在真想抱抱你。” “我在家里等你。”我依依不舍地收线,回去跟风和书明道别。 “乐诚跟我说让你住到我那里。”风说。 “我还是回家吧,我有择席之癖。”我婉拒。 “那好吧,我们送你。”书明把大衣递给我。 书明开车送我到楼下,风还是不放心,一直把我送上楼,看着我进家门才离去。 我草草冲个澡,感觉身心俱疲,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朦胧中听到门响,潜意识里的弦原来始终没放松,我一下子惊醒了。我伸手到床头柜摸到那把水果刀,紧紧握在手里。 隐约闻到乐诚身上熟悉的味道,我才送了口气,把刀放回去,轻声叫他:“乐诚?” “吵醒你了?”他走到床边轻轻抱了抱我,“睡吧,我去洗个澡就来陪你。” “你身上好凉。”我摸摸他的脸。 “嗯,外面够冷的。”他替我掖了掖被子,手指碰到我的脖子,冰冷冷的,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故意拿手冰我,我尖叫着打他,他哈哈笑逃去浴室。 他回来我似乎真正安心了,翻个身就有点意识朦胧了。直到他在我身边躺下,闻到浓浓的一阵青草味道,是我新买的精油沐浴乳。 “你这是什么沐浴液啊?用完之后我觉得自己像头牛。”他抱怨。 “不懂欣赏,对牛弹琴。”我转身整个人贴住他。 “好好,我是牛。”他俯头亲亲我,“再睡会吧。” “抱紧点。”我小声说。他收紧手臂抱紧我。“再紧点。”我倾听他有力的心跳。他用力抱紧我,我几乎不能呼吸,心里却安乐。 我们这样静静地拥抱着,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彼此从对方的身上汲取勇气和希望,混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乐诚每天去医院陪他妈妈,有时陪床不回来。顾征是我的耳报神,他基本上每天也会去探病。可能是因为我的缘故,堂嫂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堂哥则总是沉默不语。我自己把自己禁足在家,无聊透顶。冯堇他们初四出去吃饭唱歌,死活拉上我,我强打精神混了一天,心里始终是慌的。幸好吕歆初五提前回来,约我一块逛街。在百盛门口碰面,发现她黑口黑面,精神欠佳。我开玩笑地说:“怎么了?被黄世仁逼债了?” “别提了。回趟家不要紧,一个个都在催我嫁人,烦死了。”吕大医生一声长叹。 “还想着他呢?”我问。 “还想什么啊。他老婆快生了,听说是个男孩,挺好。” “那就对了。哎,报纸上说娇韵诗在搞促销,赶快去看看。”我拉着她去化妆品柜台。两个人血拼了一堆东西,进了星巴克几乎是瘫在沙发上,形象都顾不得了。 “人老了真可怕,体力精力都严重下降。”吕歆慨叹。 “那是,以前逛一天晚上还去跳舞,不到天亮不回宿舍。现在怎么比?”我伸直了双腿。 “其实我自己也想,都这岁数了,干脆找个过得去的人结婚算了。起码落得耳根清静。” “你做得到吗?”我嗤之以鼻。 “我就受不了这一点,好像这个年纪不结婚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似的,到处要跟人交代。有什么啊?”吕歆忿忿不平。 “行了,比起我已经好多了。看我现在已经众叛亲离了,就快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 “你也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可怜。” “你这什么朋友啊?”我怪叫,“不安慰我还落井下石!” “都是实话啊。你自己选的路,怪得了谁?这个社会自有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你要挑战就得付出代价。” “其实,我别无选择。”我叹气。吕歆也无言了,两个人相对着默默地捧着咖啡杯,闻着缕缕香气,却没有喝的欲望。 “我说,打起点精神来。”吕歆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自己高兴不就得了吗?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呵,是啊。”我也振作精神,“等大伙都满意了,自己却不满意,那有什么意思?” “就是,走走,去我家喝酒去。刚带了一瓶十年陈的竹叶青,叫个海鲜披萨,有吃有喝!”吕歆兴头起来。 “还等什么?”我忙忙收拾东西,两人兴冲冲地出去打车。到了吕歆家放下东西,又觉得累,决定先去楼下美容院洗头作脸。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拌几句嘴,自己觉得没啥,美容师却忍俊不禁了。老友毕竟不同,相处起来格外轻松惬意。我模糊地想着,美容师娴熟的按摩技巧舒服得我昏昏欲睡。焕然一新的回到吕歆家,叫了披萨,开了竹叶青,半中半洋地开吃。酒下去半瓶,两人情绪都高涨起来,吕歆打开音响,非要唱歌。我嘲笑她五音不全,会被邻居投诉的。两人荒腔走板地挑战高难度,唱“她在睡前哭泣”,她在睡前哭泣,想要借着眼泪洗清心灵、忘记爱情。相信这是很多人的愿望啊。吕歆推我:“你手机响。” “胡说,我都没听见。这首‘暗示’是我保留曲目,你不许这样卑鄙的跟我抢!” “呸,真是你手机响,快点看看!要不你小朋友又着急了,嘻嘻。”吕歆笑得前仰后合。我从包里翻出手机,6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我拨过去,那边喂一声,声音有点熟悉,可是一时认不出是谁。 “霭仪啊?我是堂哥。”堂哥的声音透着疲惫。我心猛一跳,该面对的始终无法逃避:“我是霭仪。” “我想跟你聊聊,方便出来吗?”堂哥态度很平静,我也慢慢静下心来。然始终是尴尬。 “现在不行。”我看看表,晚上八点半了,“十点钟,南京路的星巴克见吧。” “好,见了再说。” 我挂上电话,有片刻的发呆。 “小朋友约你?”吕歆自斟自饮。 “不是,小朋友他爸。”我闷闷地说。我其实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可是还是不能拒绝见面。吕歆本来给我的杯子添了酒,闻言把杯子拿开了,倒了一杯橙汁给我:“那别喝酒了,省得待会胡言乱语。” “我哪里还有什么不可以乱说的?怎么说都是错,反正我不可能答应离开乐诚,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见面其实也很无谓,可是逃避也不是办法。”越是清醒越是痛苦,我倒情愿做一只鸵鸟了。 “唉,下次恋爱一定要简单点。”吕歆慨叹。 “这可以由自己决定吗?爱上了你逃得了吗?”我冷笑。吕歆郁闷了,默默喝酒。出来一看时间尚早,我步行到公车站等公车。街上人潮熙来攘往,笑语晏然,处处张灯结彩,好一派喜庆气氛。等到一辆车,一看人太多,我没上。又等到一辆车,还是那么多人。我实在受不了人挤人人挨人,终于还是打车了。到了星巴克,一进门就看到堂哥坐在斜对着门的座位上,明显形容憔悴。我忽然觉得脚步沉重了。
 楼主| 烛影摇红 发表于 2008-7-27 16:5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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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坐着,都一时无语。 终于堂哥轻咳一声,说:“我跟诚诚他妈妈十几年前已经没有感情了——”我意外,抬起头看着他。 “其实当初我们的结合就是错误,她太美,我太虚荣。可是我们的性格、观念天差地远,时间越长矛盾越深。我提出过离婚,可是她死活不同意,甚至自杀过两次。但是我心已经不在家里,无论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她。一个男人有义务让他的女人幸福,可是我做不到。所以诚诚是她的命根子,她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诚诚身上。你大概也知道我另外还有一个家,对方比我小十几岁,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我其实也对不起她。所以,霭仪,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来评判你。”他情绪有些激动,顿了顿,说,“但是我有不能不说。我希望你能体谅做父母的心,尤其是乐诚他妈妈。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她身体很不好,受不了刺激。如果不是诚诚答应她不见你,她根本不肯接受治疗。” 我仿佛被打了响亮的一耳光,我当然明白乐诚这是善意的欺骗,无可奈何之举,可是我心里就是非常难受。 “我觉得一个男人三十岁以前对感情做的决定很不可靠。当时自以为是的感情,可能过几年就会被时间证明只是一时眩惑。诚诚这个孩子性格很激烈,我们这个家庭对他也没有好影响。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为了一个女孩子离家出走,因为他妈妈不喜欢那个女孩子。其实那个女孩子好像他妈妈年轻时的缩影,极其美丽,任性而动人。他似乎一直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我见过几个他的女朋友,都有他***影子。所以当他跟我说他爱你,要跟你结婚,我一开始真的不相信。我以为他还在故意气我。母亲永远是孩子的第一偶像,尤其是乐诚跟他妈妈相依为命,感情比一般母子要深。在他填报志愿的时候,我跟他谈过一次,他妈妈希望他在本地念书,守在她身边,而诚诚坚持要到外地念书。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爱他妈妈,可是太累了。他***过度依赖让他觉得很累。他也需要喘一口气,他希望他妈妈可以变坚强些,也能让他依靠。我承认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但是诚诚会不会是因为太需要感情依靠而你知性的独特气质让他眩惑而被吸引了?我想以你的理性知性肯定是从开始就拒绝他,而他太好强了,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接受他。你们这种复杂的关系可能会比普通的恋爱关系更加刺激,所以感情的发展可能也是非正常的飞跃。你们的感情可能现在真的很热烈,甚至超越一般男女的感情。可是诚诚太小了,等他年纪大些,可能他的想法就不是这样了。我不武断,但是这样的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其实到时候受伤害深的肯定是你。霭仪,毕竟你不再年轻了,你没有多少可以犯错的机会了。原谅我说的这样直接……”他看着我,停住不说了。因为我已经不能自控的泪流满面了。 他太聪明,说得都是我心里不愿意面对的下意识会逃避的隐忧。对于乐诚的过去,我也同样一无所知。我是真的为眼前的爱情的甜蜜蒙住眼睛了。连小雪都提醒过我,我应该深入去了解乐诚,不知道一个人的成长背景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是不是在害怕那样会动摇我的信心?我怎么能骗得了自己,我的确从来没去幻想过未来和乐诚如何如何,不是我内心深处不渴望,而是我不敢相信我们会有未来?历尽这样的千辛万苦,到底为了什么? 我双手掩住脸,掩不住泪如雨下。 忽然乐诚声音在我旁边响起:“为什么要找霭仪?你对她说了什么?”我一惊,抬头一看乐诚正暴怒地站在我旁边,对他父亲怒目而视,双手都捏成拳头。他声音那么大,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在看着我们这边。估计会误会成三角关系争风吃醋了。 “乐诚,你不要乱来!”我紧紧拉住他。 “诚诚,你一直在指责我伤害你妈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同样的事?而且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他日可能受伤害最深的就是霭仪。你这么大了,应该懂得思考,懂得衡量利弊。”堂哥态度十分平静。 “我不要听你蛊惑人心的胡言乱语!我爱霭仪,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就算要我跟家里断绝关系我也不会跟她分开!”乐诚紧紧握住我的手。 “你真的可以完全不顾忌你妈妈?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骗她会跟霭仪分开?” “我——”乐诚语塞。 我呆呆旁观着,发现原来乐诚的手段是家学渊源,不过显然父亲比儿子段数更高。乐诚愤怒、绝望而无助的表情让我整颗心都揪起来了,我那么不忍心,脱口打断他们的对话:“不要再说了,乐诚,我很累了,我想回家。” 乐诚深深看我一眼,紧紧揽住我头也不回地向外走。**着他的肩头,分外虚弱。 上车、下车,直到进家门,乐诚始终紧揽着我,仿佛只要一松手我就会消失。我满心翳痛,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对着镜子看自己,眼睛红肿,化妆都花了,真是狼狈。我不再青春,不再美丽。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心里一痛。 乐诚站在卫生间门口,沉声问我:“刚才为什么哭?” “没什么。”我开了冷水洗个脸,有种刺激的痛快。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爸爸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个阴谋家,成心要破坏我们!”乐诚紧抿着唇,怒气冲冲。 我回头看着他,忽然心软了。我这样爱他,他也这样爱我,哪怕只是现在,其实已经足够了。何必要想那么多呢?我走上前,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窝:“乐诚,什么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我们相爱,谁也离不开谁。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没有永远,但是起码我们有现在。我觉得足够了。” 乐诚紧紧抱着我,几乎要把我嵌进他身体去。 “可是乐诚,你妈妈那边怎么办呢?世上没有纸能包得住的火。”我忍不住煞风景地问。 “可不可以明天再讨论这个问题?”他近乎耍赖地逃避。 “呵,明天总是另外一天了,是吗?”我笑了,镜子里面反射出我的笑容,多少有些凄凉。 “我们逃走吧!逃到没有人认识我们反对我们的地方去!”他冲动地说。 “傻孩子,什么年代了,难道我们还能逃进深山隐居种种花草养些小鸡小鸭?你可以不理会你妈妈?如果是,你也不用撒谎骗她说会跟我分开了。” “我爸爸告诉你的?对不起,我妈那个情况,我只能这样说了。” “别说傻话了,我怎么会介意呢?何必说对不起。”我叹口气。 “不说这些,今天晚上我们暂时把这些现实的烦恼打包搁在冰箱里,好不好?”他的手开始爱抚我的身体。 我用主动吻他来回应。重大的现实压力让我们有种劫后余生的疯狂的冲动,彼此对对方的身体仿佛都有一种强烈的渴求,完全的意乱情迷。我淹没在巨大的狂喜当中,不由自主地流泪了。他静静停留在我的身体里,一下一下吻着我的眼泪。这种合为一体的感觉如此幸福,我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感觉这一刻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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